在试绘“踏花归去马蹄香”诗意时,许多人只是着意于描写归马落花,就题作题;有一位聪明的画家,却只画几只蝴蝶,在马蹄后面飞逐,便巧妙地暗出抽象的花香。宋微宗亲自点评这个画作意境好。对于“野水无人渡,孤舟尽日横”的考题,许多人都是画一个空船,或者船头立着一只水鸟,以表示船上无人。但取得第一名的,却画了一个舟子在船尾酣然睡去,身边放置一根笛子,说明并非无人,只是无人渡”而已,这样,就更加切题,而且意境深远。
如,画“深山藏古寺”一题,立意原在“藏”字上,不须费气力去写丛林、古刹,只要画一个小和尚在溪边担水,就足以凸显画题了。要作好这种富有意境和情趣的试题,应试者必须具有高度的想象力和表现力,富于独创精神,否则难以夺魁、入选,正如《萤窗丛谈》所说的:“夫以画学取人,取其意思超拔者为上”。所谓“超拔”就是创意新颖,不蹈袭前人;观察能力、思想感情、技巧修养都须有过人之处。
上述绘画的技巧和意境,宋徽宗通常在成绩出来后,结合题目,对考生当面进行点评。因为赵佶本人诗书画兼,有深厚的文学功底,所以,他有时亲自去画院给考生讲课,他在教学中也并非单纯地传授艺术技法,而是全面讲授文化基础知识,课程中包括《说文》、《尔雅》、《释名》等学术研究,赵佶特别重视对于青年画家的培养,他看到画院学生王希孟很有天才,便亲自教授他笔法,使之迅速成长,终于创作出了《千里江山图》这样优秀的鸿篇巨制,殊不知,在这幅名画当中,有宋微宗的指导之功。
他对学生的要求非常严格,经常亲自检查指导,要求师法自然,把握对象的“情态形色”,符合物理,不倚傍前人。龙德宫建成后,赵佶亲自前往验收壁画,看到有一枝月季花,画出了春天中午的形态,他表示满意,立即赐予作画的青年画家 “服绯”。他告诉大家,月季开花“四时朝暮,花、蕊、叶皆不同”,对于“动植之物”,必须细致观察,以求“曲尽其性”。
还有一次,他要一位画家画孔雀开屏,画了几次他都不满意,原因是,孔雀开屏升高时一定先要举左脚,而画家却都画成抬右脚了。赵佶不仅重视写生,还讲究物理法度。他曾画过鹤的二十种不同姿态。在这些方面,影响了当时画院以至整个时代的院画风格。书画院中的学生身份各有等差,一般分为外舍、内舍、上舍三级。对学品兼优者依次晋升。
画家被录取之后,根据其文化修养和出身的不同,分为“士流”(大夫出身的)与“杂流”(从民间工匠选入的),“别其斋以居之”。“士流”可以转作其他的行政官员,而“杂流”不行。同时,按照成绩的高下,对每个学员分别授以不同的职称,其名目有画学生、供奉、祗候、待诏、艺学、画学正等。经过每月的“私试”和每年的“公试”,随时进行遴选、拔升。
宋朝以前,宫廷画家的地位、待遇都是非常低的,即使是后来办了画院,情况有所改善,较之其他文化部门仍然差很大一截。这和前代帝王把那些画家只看成服务工具,“俳优蓄之”有直接关系。到了宋徽宗手下,他们被作为艺术人才、创作力量来看待,这就有天壤之别了。政和、宣和年间,赵佶取消旧制,特意恩准书画两院的人员和其他文官一样,不但可以服绯紫,而且能够佩戴鱼袋(一种代表身份等级的金质或银质的鱼形装饰);有的画家还授予官衔。
在朝廷序班上,画院为首,书院次之,而后才是琴院、棋院、百工等。领取薪棒,画、书两院称为“俸直”,其他诸院叫做“食钱”。由于待遇优厚,一般画家都把能够进入画院引为荣幸。在皇帝的亲切关怀和不懈努力下,当时画院与画学在培养人才方面,已经具备一套比较系统完整的体制,对于以后的艺术人才培养和艺术教学、画艺研究产生了重要影响。
说是画院,其实与后世常见的那种单一的、松散的画家组合不同,而是一所由皇帝亲自领导、亲自执教,完全按照其旨意办学的名副其实的高等艺术学校。其办学成就是巨大的,没有任何一个朝代可比。一是培养了大批优秀画家,如:王希孟、张希颜、费道宁、戴琬、王道亨、韩若拙、赵宣、富燮、刘益、黄宗道、田逸民、赵廉、和成忠、马贲、孟应之、宣亨、卢章、张戬、刘坚、李希成等人,都是宣和画院的名家。
即如南渡后的代表性画家李唐、刘宗古、李端、李迪、苏汉臣、朱锐等,也都是宣和年间的画院待诏。二是由于画院采用了考试制度,不少来自民间的优秀画家,被录入画院,故而很多具有民间风格的作品,也在画院中出现,使民间风格在画院中占有相当地位。三是由于画院教学中重视学生的诗、书方面修养,从而开拓了绘画的新境地,使文人画日益繁荣,画院体制更加完备。